没有比失去更能让我感受到拥有的了

 

【雷安】夏蝉 01(修)

普通大学pa管理系雷x美术系安

修改了部分情节,加了一点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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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对着镜子画过自画像的画师,大多都不知道自己在作画时,注视所画之物露出的真正神情。

雷狮做过安迷修的模特,他至少知道安迷修绘画时的样子。温和的眉头压出认真地线条,眼里的神采像一汪甘泉,缓缓从他身上流连忘返,灌溉每一寸皮肤。

双薄荷绿的湖水里只映有他的身影,那一刻逼仄的四方画室就是他们的乐园。

 

那已经去年初夏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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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特有的烈日火辣辣地烤着地面上所有的事物,夏蝉隐在树丛中,疲惫的震动着翅膀。

“我们学院,就全都指望你了——!”

安迷修看着面前九十度鞠着躬,撅着屁股恨不得把脑袋凑到他眼前的学长,一阵心累。

他就读的大学在当地有不小的名气,现在学校要举办对外开放的作品展,作为美术学院老老实实画画,勤勤恳恳上课,没有约会数一数二的学院良心,这个担子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他的肩上。

话是这么说,突然之间就要他交出什么大作,就算是他也有些为难。

“如果获了奖,听说还能得到一笔不小的奖金呢!”

安迷修直勾勾盯着对方看了半晌,还是磨了磨嘴唇应了下来。福利院出身,靠着奖学金兼助学金以及到处接单的他,正巧缺钱。

不过既然答应了就要认真做,一向踏实可靠的安迷修就是因此被封为学院良心,他上完晚课,走在回廉价出租屋的路上,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线条,一心只想着快点定下画作的主题。等快到家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肚子空空,一天下来除了早饭的小面包,啥都没吃。

没办法。他左右望了望,决定去光顾一下旁边的关东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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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老样子。”安迷修熟稔地撩开门帘,头抬都没抬一下。

也直到他坐下来,屁股挨上陈旧的板凳,才发现根本没人回他。

打下手的换了一个他从来没见过的人,老板在后厨忙着做料理,新来的小哥看都没看自己一眼。他只等那小哥闷头擦完桌板,收拾完桌子再拿着支笔大步跨过来的时候,好脾气地把自己平常点的煮物又说了一遍。小哥低着头,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睛盯着手里的记账小本儿,一声不吭地唰唰写了会,这才抬头面无表情地回了声“哦”。

过于冷淡生硬的回应,根本不像是一个店员该有的样子,然而意外的反差反而勾起了安迷修的好奇心,他忍不住端详起这个人来。

就如同那个回应,本人看上去也是一脸生人勿近,长得倒是非常好看,大概有一米八的个子,上挑的眉毛在尾处狠狠勾起,往下看的时候眼睑和睫毛像幕帘一样遮住了冷紫色的眼睛,也遮住了从眼睛里透出了来的倨傲。年纪看上去跟他差不多大,黑色的头发上扎着根头巾,身材......也不错。

安迷修突然就对他有了些许好感。没办法,图画画久了,难免会多注意外表,不是以貌取人,只是美的东西能够更加轻易地吸引他的眼球。

灵感被思绪禁锢束缚的他,在这样的一个时刻遇到了这样的一个,人。

他趁着老板与小哥换位置的时候打听了一下,最近刚来到这个城市,捉襟见肘,牢牢抿着嘴的样子像是跟家里闹翻了的叛逆孩子。

“欸,他还是你们学校的呢,你没见过他么?”

“还真没有,最近有些忙。”

“嗯...好像是刚刚转来,学管理的吧。”老板顿了顿,看上去有些苦恼。

“他好像没带什么钱,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之前帮我赶跑了一群闹事的小混混,我才让他来这打打下手。”老板说着把他的东西亲自端到面前,碗里的煮物冒着温,香气仿佛拥有意识般地往他鼻子前凑。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有时候来得不明不白,不知道是自己想得太理所当然,还是对方身上自带着魔力,往常自己作为旁观者早就百八十个不可能不愿意的事,轮到自己时却轻而易举的相信了。安迷修抿了口热汤,觉得老板这次的决定还是太过随心草率。

“刚见他那会,还挺落魄的。”他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低头想了想,补道“现在也挺落魄,我都不知道他在哪里过得夜。”他往那小哥在得地方望了望,看上去有些担心,可安迷修知道,老板在担心他的同时,也在想着自己的儿子。

老板有个儿子,现在在外面独自打拼,他以前提起过,嘴上说着也就这样,可笑容里缺都是自豪。安迷修有一点点的羡慕。

他一口咬掉半个溏心蛋,老板的手艺很好,蛋黄红彤彤的,越往里面越柔软。甜蜜浓稠的蛋液划过喉咙,伴随着一股诡异的冲动填满了他的胃袋,他开始有了一种不知名的满足和期待,或许是对不久之后的未知与非日常,也可能是对命运。

他想他可能缺少一些意外,一些新的东西。一成不变的日常快要将自己变成一具干瘪如柴的惨白枯骨,他即将失去自己的灵感。而眼前离家出走的陌生青年,散发着非日常的神秘气味,像鬼在耳边的呢喃,安迷修听从了自己的蛊惑。

“其实我那里还有个空的床铺,不过,唔...”他摆出了有些困扰的神情“地方不太大,也没有什么私人空间,报酬...我正好缺个模特,如果不介意话可以来看看。”

脑子一热就脱口而出,不明不白,这种无厘头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做。

“诶?这样不要紧吗?你都不认识他。”这么大胆的提议,老板也吓了一跳。

“没关系,反正是一个学校的,我那地方最值钱的大概也就是颜料了吧。”东西没几样,破画倒是一大堆,连小偷都嫌弃。最大的空间就是画室,多出来的床铺其实也是安迷修画累的时候躺着休息用的,甚至连坐的凳子都是放静物的箱子,这么想想确实有些过于寒酸了。

“啊,就是真的很破啦,果然还是——”

“那我现在就去跟他说说,哎呀,他真该好好谢谢你!”老板明显高兴了起来,对他点点头,就急急忙忙跑到厨房里去了。没过一会,小哥从那里出来,跟刚才不一样,他抬着头走过来,从他低头穿过帘子开始,冷紫色的眼睛看了他一路。安迷修坐在那里,对方站在吧台后面跟他对视。

“老头子说,你那能住人?”他盯着安迷修,背着光面无表情地样子看上去有些凶狠。

“嗯,不过床在画室,也就是客厅,不用房租,空的时候当一下模特就行。”他顿了顿,怕对方不清楚就开口解释“模特你知道的吧,就是那种绘画的人在那里摆个姿势——”

“今天就行吗?”

“诶?啊....嗯...行的。”

“哦。”说完他就立刻转身去替其他客人点单了。对话在对方迅速而干练的回答中戛然而止,安迷修都有些没反应过来,他愣愣地看着对方在手掌大的本子上写菜点,又看着他走进厨房,看不见身影了就盯着帘子出神。

一块魔芋豆腐被舀到了他的碗里。

“老头子送你的。”一句话堵住了安迷修的疑问,他用嘴碰了碰魔芋,温暖柔软的触感,带着说不出的韧劲。

安迷修抬头看他站在煮锅前忙碌,那只握着漏勺的手,修长的手指,骨节每一块的阴影都像拥有独特魅力的巧克力,从衣袖里露出一截小臂在店里昏黄的灯光下随着主人的动作鼓动着皮肤下的紧实肌肉。他默默地注视着,咬去一口魔芋细细咀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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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是安迷修第一次在这个店里待这么长时间,他甚至还要了一扎啤酒,看着对方默不作声地弯腰擦桌,替客人端料理的样子,下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指尖。直到店铺将近打样,没什么客人的时候,老板干脆打发小哥跟着自己先回去。

一路上没人说话,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却也找不到开口的机会,心里尴尬地要死。

“我叫雷狮。”

“嗯?”还在一个人尴尬地安迷修没有反应过来,出于礼貌下意识地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啊,好。”

获取了对方姓名的安迷修丝毫没有感到任何的轻松,脑子一热做出的决定等到热血褪去再回想一下只有满满的懊悔和头疼。自己完全不认识对方,生活习惯也好,个人兴趣也好,想想这样的尴尬气氛还要一直延续颇长一段日子他就想回到过去把当时的自己打一顿。

雷狮自报了姓名却直等到一个听上去就很敷衍的回答,甚至连回答都算不上,他停下来皱着眉看着那个自顾自依旧往前走的人,对方看上去一副心事重重,完全没有刚才爽快的样子。

算了,先凑合一段日子再说。

他大步赶上,在破旧的公寓们关闭之前偏身挤了进去。公寓很旧,甚至连个电梯都是年久失修贴了张纸就草草了事,他们爬着楼梯走上6楼,一路上只有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回响。安迷修将钥匙捅进门锁扭了一半才想起来自己把身后的人忽视得干干净净,这才转过头看见他两手空空,一点行李都没有,顿时有些傻眼。

“你有没有换洗的衣服之类的?或者其他的行李?”

“有,不过之前打架的时候弄脏了就扔了。”

“......”这么洒脱的答案,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雷狮,表情里甚至还带着些惊讶与佩服。

“你放心,反正做模特也没关系吧。”

“?”安迷修一脸迷茫的歪着脑袋,并没有理解没有换洗衣服和模特之间有什么关系。雷狮看着他等了几秒,就突然凑了过去。安迷修下意识地往旁边缩了缩,一只手直接覆上了自己握着钥匙的手,抓着转完了剩下的半圈,拧开门把微微倾身推开了门。

“门开了。”他就着这个姿势, 侧头对安迷修说道,“不进去?”还是那样冷淡的语气,过近的距离安迷修甚至能感受到他说话时打在耳朵上的气息,以及身后穿过单薄夏衣渗透到皮肤的,不属于自己的体温。汗珠顺着脖颈滑向胸口,就在安迷修觉得气氛过于暧昧不清的时候,雷狮一错身越过了他一步跨进了门槛。“那我先进去了。”他摸索着墙壁打开了灯,“打扰了,”雷狮借着灯光环视了一圈自己要过夜的地方,转身看着还站在漆黑走廊上的安迷修,沉默了一瞬就拉着对方的手腕把人扯进了屋。

“门一直开着会有蚊子。”笨的吗这个人,他默默在心里说完了后半句,然后皱了皱眉,开始怀疑是不是刚刚那杯啤酒让对方直接喝醉了。

“!”安迷修突然惊醒,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步,然后带雷狮去他要过夜的地方。事实上屋子里也没什么东西,一室一卫一厅,客厅最大也身兼数职,吃饭画图学习全都在那里,画室的区分其实也就是一片不算很大的瓷砖地,屋子里其余地方除了门口的厨房和卫生间就都是榻榻米,卧室也刚好能躺平一个人,与客厅就一扇纸门隔开。好在安迷修平时爱干净,把小茶几搬走就空出来一大块地方。

这么一看还真没什么家当,他心里有些惨兮兮的想,抱了床被褥拿着回来前在百元商店买的洗漱用品给雷狮,让他自己在屋子里转转就去洗澡了。

安迷修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雷狮正半跪在地上铺被子,他站在后面围观了一会儿越发确定这个人一定是离家出走跑来这里的,举手投足里都透露着一股气质,即使是像现在这样匍匐在地上,也和一般人不一样,那是一种从骨子里泛出来的,桀骜的自信。

“我洗好了,你去吧,牙刷什么的帮你放进卫生间了,紫色的那个。”

“哦。”

安迷修有些纠结他一如既往精简冷淡的回答,望着他往浴室走去的背影完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拉近一下关系来成功解锁下一个好感度的回答。

唉,算了,头疼。

他挠了挠自己刚刚吹干的头发。

“我先睡了,晚安。”说完他就走回自己的房间拉上了门,也自然没有看到原本已经走进浴室,又探出来的半个身子。

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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